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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漠狼孩-第3部分

    只似同类又不似同类的怪兽确实比较友好,也没有抢夺它狼孩儿或进攻自己的意思。

    就这样,母狼和大狼在古城废墟中一个东北一个西南各居一方,相安无事地生活下来。而那只狼孩儿则一有机会就跑过来与大狼戏耍,两边来回跑动窜玩,即便母狼发现了也不以为意。不过狼孩儿与大狼一起呆的时间稍微一长,那母狼便长嚎着召唤狼孩儿回去,或者自己跑过来带走。那大狼做得也很小心很谨慎,而且也极有耐心,它从不激怒母狼,也从不踏进母狼洞岤附近。狼类是极讲究领地范畴的。它也从不阻挠母狼带走狼孩儿。它只是十分安分地闪躲在一边站立着,嘴里发出表示友好的“嗷―嗷”的嗥吟。

    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,彻底改变了它们之间这种不敌不友的状况。

    大狼三天没见到狼孩儿过来戏耍,也没见母狼和它过来饮水。它有些焦急了,它担心母狼带着狼孩儿离开了这里,便壮着胆子悄悄靠近母狼洞岤附近。于是,它听见了小狼孩儿的啼哭般的哀鸣。那狼孩儿跑到洞口向西南方向长嗥不止,显然这是向大狼报信或求救。

    显然母狼出事了,同时它也稍稍安心,狼孩无碍。它“噌”地蹿出去,跑到母狼洞岤口。只见母狼受重伤,昏倒在洞口沙地上,小狼孩儿万分焦急地围着母狼转圈嗥鸣,时而进洞时而跑出,时而又向西南长嗥。

    狼孩儿一见大狼终于出现,狂喜地揪咬着它走近母狼。

    大狼发现母狼受两处刀伤差点要了它的命,命在垂危。此时大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光,觉得这是消灭对手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,同时它的右爪中攥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。

    它就要动手了。

    可狼孩儿趴在昏迷不醒的母狼身上,又是嚎哭又是亲,那个肝肠碎裂的样子又使它一时无法下手。它知道,当着狼孩儿面杀了母狼,那将是永远与狼孩为敌,而且可能会永远失去它。

    大狼下不去手。

    它踌躇着,不用自己动手,那母狼活过来也难。

    大狼拿定了主意,转身就要走离此处。

    可是那狼孩儿却跑过来揪咬住了它,死扯硬拽着它不让离开,而且一声声哀鸣着,双眼里淌满泪水。那一张脏兮兮皴裂的丑脸显得那么可怜而绝望,身上滚烫又颤抖个不停,倘若它真的狠下心走了,母狼一死,这狼孩儿也会活不下去。

    大狼又陷入了矛盾心态中。

    不过这是顷刻间的事。它面对狼孩儿那绝望而伤心的样子,绝不会袖手而去。只见它迅速回到母狼身边,掀开自己的狼皮,从里边扯下一片布条给母狼的刀伤包扎起来,先止住那要命的黑血不再流出来。接着它急速跑回沙井边,用一破罐儿装满水,又走回母狼那儿,掰开狼嘴往里灌水。

    母狼的生命是顽强的。经大狼的施救,它渐渐又恢复了活气儿,苏醒过来。大狼施救还很彻底,接着在瓦片中搅拌好稀稀的食物,给母狼喂灌。

    几天后母狼彻底活过来了。狼孩儿高兴得狂呼疯嚎,对大狼又是咬又是亲,更有了几分敬畏。

    当母狼能起来走动时,大狼便悄然离开了母狼的领地。

    母狼从它身后盯视了许久许久,眼睛幽幽的。

    十一

    爸爸走了一年多时间没有音讯。爷爷和我追寻他的足迹,走向大西北莽古斯大漠。

    我们找到曾经给爸爸带过路的那位沙漠通“醉猫手”乌太,也请他给我们当向导。有一天,乌太在驼背上咂一口酒,驼鞭向前一指说:“看,前边就是那座大漠古城!”

    “爸爸,我们来啦!”我高声欢呼。爷爷眯缝着眼睛久久凝视着那片神秘的废墟。古城废墟在秋末的温和阳光下显得死静死静,一点声响都没有,无风无雨无声无息。这里更像是一片死亡的世界,寂静得令人窒息。

    爷爷夺下乌太手中的酒瓶,说:“不要再灌了,也不要出声!阿木,你给白耳套上链子牵住它,别让它瞎跑,没有我的话,谁也不许乱说乱动!”

    我们一下子紧张起来。

    我们悄悄潜入废墟南部,寻一处隐蔽的旧墙安顿下来。爷爷让五匹骆驼全部卧好,给它们喂盐巴和豆料,又和乌太一起搭起简易帐篷。我埋好一根桩子把白耳拴在上边。

    爷爷猎枪上子弹,趴在旧墙上边,久久谛听和观察周围。过了片刻,他滑下旧墙,说天黑以前我们搜索一下周围,从西边开始,乌太跟他去,叫我留守驻地。

    我不大情愿,但也没办法,爷爷的指令是不能违抗的。他们走了很久不见回来,我有些害怕。眼瞅着太阳要西落,我实在沉不住气了,解开白耳牵着,就沿着爷爷他们留下的脚印追寻过去。

    那清晰的沙上脚印七绕八拐,停停走走,有时还有趴卧的痕迹,终于把我带进了古城西南的一片古土墙中。

    矮墙下角有个地窨子,就是一半儿在地下,一半儿在地上的窝棚。爷爷他们的脚印走进地窨子,又出来了。我好奇,也哈着腰走进那间狭小的地窨子看了看。我惊奇地发现,里边尽管只有狗窝那么大,不能站只能卧和坐,可这是个活人居住的地方!肯定是爸爸!我差点叫起来。地下扔有土盆瓦罐,地炕上有张老羊皮,炕灶里还有慢燃的“粪煤火”。

    我急忙走出地窨子,仔细辨认爷爷他们的脚印,继续向西北方向追踪而去。没有多久我便发现了爷爷和乌太趴在一堵墙后头,从豁口子偷偷观看前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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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走到跟前刚要说话,爷爷瞪了我一眼,“嘘”了一声,我便缄口,赶紧也趴一边向前看。

    于是,我看见了终生难忘的一幕。

    一片白白软软的沙滩上,玩耍着两条狼。一只大狼,一会儿打滚,一会儿躲藏,蹦蹦跳跳,追追逐逐,逗得那只小狼“呜哇”乱叫,四肢乱颤。尤为令人心惊的是,那小狼像狼不像狼,前肢短后肢长,扁平的脸,一头灰黑长毛搭在后肩,黝黑的身体上裹满硬茧,似兽似人,似鬼似怪,一会儿四肢着地跑,一会儿还站立后腿走,难道它就是我那位狼孩儿弟弟小龙吗?我的心扑腾扑腾乱跳。

    这时那只大狼蹲立在地上,掀开了身上的狼皮。天啊,他的狼皮是披在身上的,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烤肉,逗那只小狼。他张嘴教那小狼学他说话:“爸――”小狼开始不肯,后来为讨得那诱人的烤肉块,也艰难地吐出那个字:“爸――”

    “好。说妈――”大狼的训练继续。

    “妈――”

    “天――”大狼往上指。

    “天――”小狼也往上看。

    “地――”大狼往下指。

    “地――”小狼也往下指。

    “好儿子!真聪明!”大狼终于把手里的烤肉给小狼吃。

    大狼也累了,掀开套在头上的狼皮,喘口气。这时我们终于看清楚了。我几乎叫出“爸爸”,一下被爷爷的大手捂住了嘴。“不许出声!你想吓跑小龙吗?”爷爷低声训我。

    这时从东北面传出一声长长的狼嚎。

    这边的小狼孩儿也发出嗥叫回应。

    大狼――我爸爸一听狼嚎,赶紧套上狼头皮又披上狼皮,四肢着地,似狼兽般在沙地上转悠起来,嘴里也不时发出“嗷――嗷”的狼兽叫声。

    “快趴下,别伸头!”爷爷冲我们命令。“阿木,看好白耳,给它套上嘴笼头!”

    我照做,自从看见前边的两只怪狼后,白耳一直烦躁不安,几次想冲出去。我拍着它头趴在地上,攥紧了拴它的皮绳。

    转眼间,从东北方向似风似箭飞射而出一只老狼。后腿有些瘸,暗灰色的长毛,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,双耳直立,双眼含绿光,体态依然矫健而优美,四肢在沙面上如蜻蜓点水般轻飘而迅捷,简直是一只神兽而不是普通的狼。

    我心里暗叫:老母狼,是你吗?你还是这样勇猛矫健,你可把我们家害得好苦啊!你还记得当年给你包伤的那个小孩儿吗?你把小龙弟弟快还给我们吧――白耳听到那声狼嚎后,身上明显地惊颤了一下。它的爪子一会儿刨地一会儿直立,眼睛里也流露出一种怪异的光束,躁动个不停,几次想挣脱我的手跳出墙去。

    “爷爷,白耳有些怪!”我轻声说。

    “给我,我看着它!”爷爷猫着腰走过来,接过白耳皮绳。

    这时,那只母狼已经来到狼孩儿跟前,狼孩儿亲昵地和母亲倚偎着。而那只大狼――我爸爸悄悄地站在一边,呆呆地看着狼孩儿和母狼亲热,目光显得无奈而又透出十分的嫉妒和恼怒。但他始终克制着自己,装出不太理会它们的样子在沙地上寻寻觅觅,停停走走,接着有意无意地把一块烤肉丢给母狼。那母狼倒对爸爸丝毫没有恶意,友好地冲爸爸“呜、呜”哼哼了两声,显然他们很熟,慢悠悠地走过来叼走了爸爸丢给它的肉块。

    尔后,母狼领着狼孩儿就要离开那里。

    可我们这边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。

    白耳似乎预感到了什么,始终不停地挣动着,想嗥叫嘴又被笼头套着张不开嘴,十分恼怒。只见它猛烈一蹿,终于从爷爷手里挣脱而出,并且从短墙上头一跃而过,直奔那边的母狼而去!

    “不好!妈的!”爷爷失声叫,可又按住了想追出去的我和乌太,“我们不能出去,一见人又吓走那母狼,带着小龙不知又躲哪儿去!不能叫你爸前功尽弃!等一下看看。”

    我们只好万分焦灼地继续躲在短墙后头,观察事态的发展。

    白耳奔跑当中用前爪子抓挠掉了套嘴的笼头,冲母狼那边狼般长嗥起来。那声音我从未听到过,十分哀伤和狂烈。含着一种游子归来,与亲人相聚的婉转哀伤的鸣啸。

    突然冲出来这么一只似狼似狗的兽类,母狼变得十分警惕,只见它围着白耳转了几圈,闻了闻嗅了嗅,突然冲白耳十分凶残地吼咬起来。显然它从白耳身上闻出了人类的气味,完全不同于野外狼兽的气味。白耳哀怜地狺嗥着,还想靠近,可母狼变得更凶狂,它知道这类猎狗的后边肯定跟着带枪的猎人,于是母狼毫不留情地狠狠地追咬起白耳。可怜的白耳,被它亲生母亲追咬着,哀叫着躲闪。它不是母狼的对手,很快它狼狈地逃窜而走。

    母狼顾忌着身后的狼孩儿和有可能出现的猎人,发出长长的两声狂嗥后,带领狼孩儿迅速地向东北方向飞窜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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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十分沮丧的白耳呆呆地站在原地,哀伤地目送着母狼远去。它的困惑、它的哀伤也令我有些伤心,我深为我的白耳不平,要是我的亲母亲不认我还打我的话,我肯定很伤心很绝望。

    我那位装狼的爸爸披着他的狼皮站在原地也一时傻了,他被眼前的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,不过他很快认出了白耳。

    “白耳、白耳!”他呼叫白耳。

    白耳却冲他这披狼皮的怪兽吼叫起来,十分冲动。

    爸爸赶紧脱下狼装,恢复人形。

    “白耳,是我,你怎么不认识我了?白耳,我是你主人啊!”爸爸十分亲热地呼叫着白耳。

    白耳疑惑,对眼前的这位似曾相识又野人般的怪异的人,想认又不敢认,一时处于矛盾状态中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“白耳,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?谁带你来的?”

    “是我们,孩子!”爷爷从短墙后头站起来喊。

    “爸爸!”爸爸在那边惊叫。

    “爸爸――”我在这边站起来也冲他喊。

    于是,我们祖孙三代相逢在这大漠古城中,相拥相泣,又相喜而笑。然后,爸爸冲一旁尴尬而站的“醉猎手”乌太走过去,吓得乌太直往后躲,可爸爸抓住了他手一个劲儿摇晃着,说:“谢谢你带他们到这里来,要不我永远走不出这里了!”说完,他又一拳打倒了乌太,说:“这是还你击昏我的那一棒子,你差点让我死在这里!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爸爸又把乌太拉了起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    乌太只是挠着头“嗬嗬嗬”傻笑。

    十二

    “老母狼可能有警觉了。”爸爸说。

    “都怪白耳。”我轻拍白耳头。

    “怪我没看住它。”爷爷自责。

    “不能怪你,爸,也不能怪白耳,它是为了相认亲生狼妈妈。事儿已到这份上,咱们加快行动,多亏你们找到这儿来。”爸爸有些激动起来,抚摸着我的头脖,“不过,我始终相信有一天你们会找到这儿来的。”

    爸爸瘦了许多,灰白的头发又长又脏,身上只穿着一条撕裂成条状的短裤,裸露的前胸后背都留有累累伤痕,干裂的嘴唇渗着血丝,由于长期没吃盐身上都长出毛,身体也很虚弱,唯有一双眼睛透着冷峻的光,整个像野人。他是全靠狩猎――主要是捕获沙漠地鼠、跳兔、沙斑鸡、甚至虫蛇为生,幸亏在洼处挖出了一眼浅沙井,解决了饮水问题,由于这里毕竟是后沙化的草原,每年有不错的雨水,地下水位也较高。

    我们围坐在地窨子外边,爷爷在现搭的小灶上熬着肉粥。

    “儿子,你刚才说加快行动,是否有了打算?”爷爷问。

    “是的,我当初来这里时就有个方案,后来乌太盗走了骆驼,即便是我的计划成功,也无法走出这大漠,所以只好等待时机。”

    “看你这贼小子害得我儿子在这儿受苦!”爷爷的烟袋又敲击乌太脑袋说。乌太赶紧做出低头认罪样子,辩解说都是酒害了他,拿骆驼去换酒喝。接着又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酒,说是罚自己三杯。他的荒唐样子逗得爷爷也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爸爸说:“不过我独自留在这儿,倒给我提供了机会,有时间多接触我儿子小龙,慢慢建立了一些感情,混熟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坏事变好事嘛。”乌太说。

    “我也感谢你送我一张完整的狼皮,才得以第一次接近我儿子时就成功。”爸爸拍了拍乌太的肩头,叹了口气。“不过,现在不能再等了,引起警觉的母狼谁知它会干什么,我们今晚就采取行动。”爸爸走进地窨子,拿出一包东西,又让乌太搭灶炖一锅我们带来的羊肉,接着把那一包东西倒进锅里。

    后半夜,我们行动起来。

    爷爷和乌太按着爸爸的吩咐把骆驼喂得饱饱的,并往驼背上装好所有东西,做好了出发的准备。爸爸和爷爷提着那一盆炖烂的羊肉,直奔东北方向而去,叫我和乌太原地等候。我心里痒痒,不想放过目睹爸爸他们捕我弟弟的机会,央求乌太自己一人留此看守。他勉强同意又逗我不怕他逃走啊,我一笑拍拍白耳头,白耳放屁工夫就会抓到你。他也笑说放心去吧,往后我做好人。

    我带着白耳从爸爸他们身后悄悄跟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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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迷魂阵似的古城废墟中,左拐右绕,多亏白耳天生是一个觅踪好手,分毫不差地把我带到爸爸他们潜伏的地方。黑暗中爷爷爸爸见我都吃了一惊。爸爸弹了我脑门说你这小鬼头什么都不想落下,爷爷瞪我一眼小声说乌太要是跑了找你算账。爸爸说这回打死他也不敢跑。

    “爸爸,母狼没跑吧?”我担心地问。

    “还没有,它刚才出洞来转了转,嗥两声又进洞去了。天亮后就不好说了。”他又把拴白耳的皮绳抓在自己手里,紧了紧它的嘴笼头,“这回你可别再坏我的事。”

    我伸头悄悄往前看。朦胧的月光下,四五十米开外一截古墙下有个黑乎乎的洞口,在洞口一旁置放着那盆爸爸带来的炖烂的羊肉,飘出的香味在这边都能闻得到。爸爸不知往羊肉里加了什么调料,搅得我胃肠里的馋虫上下翻动。

    可是洞岤里的母狼和狼孩儿依旧没有动静。

    沉沉黑夜格外宁静,天上月朗星稀。月光在大漠中如水银倾泄,皓白千里。古城废墟蒙着一层明月清光,如同白昼。那些千年的残垣断壁枯树空亭竟显出怪影奇姿,令人幻觉群魔弄影,魑魅奔舞,亘古的死静中透出一股令人心颤的恐怖。我不由得挨紧了爸爸那伟岸的身体。爸爸轻抚我的头。

    “爸,母狼怎么还不出来吃你的羊肉啊?”我问。

    “看来它们的洞岤不是一般的深,可能连着下边的什么地窖啥的,又没有风,香气飘不进洞里去。耐心点,它们总会出来的。”爸爸沉稳而胸有成竹。

    这真是令人心焦的等待。

    古城的寂静,更增添了几多压抑。

    我们的耐心等候终于有了结果。

    或许羊肉香气终于飘进了洞内,或许习惯性的出洞巡逻和侦看洞口附